小弟和太子爷,大概是个甜饼。
不吃rps就莫点了。非典型黑帮,鸡血小段子,不上升真人
01
白宇眼前是灰蒙蒙的夜空,耳边是轰隆驶过的机车声,右手边一条灯红酒绿的巷子,左手边一条黑布隆冬的马路。而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,顶着张挂彩的脸,眼眶青肿,浑身酸疼。对面有几个零散的烧烤摊子,偶尔有香味飘过来,白宇一闻,馋的要死,奈何实在没劲爬起来,索性就这么摊着,双眼放空,自暴自弃,像个烙糊的饼。
身为社会人士,打架滋事是家常便饭,不隔三差五为大哥扑个街,脸上都没面子。白宇身材高大修长,胡子拉碴,不笑的时候目光冷淡,猛地一看倒有几分气势。但真动起手来,裤管兜风,前劲足后劲弱,净吃大亏。以前碰上的都是小混混,只会花架子,白宇仗着身手敏捷,还能撂倒几个。可自从有了组织编制,这对手也升了一个档次,回回干架,次次挨打,当真心里苦。
带他的大哥和几个小弟给人开了瓢后就风风火火跑了,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,这么把人撂这儿了。白宇双眼放空,灰心丧气,心里想要不就在这将就一宿,反正点人头的时候他们迟早会发现少了个倒霉玩意儿,没准儿天亮就来接他了。
打好算盘,白宇小憩片刻,不知过了多久,隐约感觉有人在拍他脸。他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,听那面目模糊的人说,“哎,龙哥,这个好像是北口那张五新收的小弟啊,上月训话的时候我见过。咋躺这儿了?”
接着是一阵交谈,话语零零碎碎的。远处传来脚步声,越挨越近,停在他身边。白宇清醒了些,目光也有了焦距。视野里又冒出了张脸,迎着昏黄的街光,他看了个真切。
这人是生的真好,气质脱俗,眉目俊逸。尤其是那双眼睛,又亮又深,好像藏着所有的光。白宇本就混乱的要命,这一瞥更是不得了,满脑子只剩下几个字:好看。真好看。
估计是他脸上太过精彩纷呈,那人忍不住笑了,直起身拍了拍同伴的肩膀,温和地说:“既然认识,那就顺路一块捎回去吧。”
“不用,这像什么话,我等会叫人来弄走。”
来人不置可否,自顾自指了指地上的白宇,继续说:“你能把他扶起来吗?”
平头男人“啧”一声,不情愿地将白宇提溜起来,连拖带拽往街边走。白宇脚步跌跌撞撞,浑身骨头噼里啪啦直响,感觉自己像个面团,正被人搓圆捏扁。
“放后面吧,你去开车就好。”
话音未落,他就被一把扔进了车厢。
白宇迷糊着,只闻到什么东西香喷喷的,使劲嗅了几下,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,顺味儿看过去,正好跟身边人的视线撞在一起。
白宇见他举着个烤饼,正小口小口咀嚼,腮帮子鼓鼓的,忍不住吞了下口水。
“饿了?”
对方笑眼一弯,从袋子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递给他,热乎乎的,还夹着肉。
02
他们驱车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面馆,老板熟络地来迎,寒暄片刻,见后边跟着个陌生面孔,好奇道:“哟,新人啊?”
平头男大力捅了白宇一肘,翻了个白眼:“装哑巴呢,自己跟李叔说。”
白宇缓过点劲儿,一看这架势,寻思这老板八成也是自己人,连忙接着:“李叔,我白宇。上月底刚来的,跟着张五哥干活呢。”
老板笑眯眯的,估计是看在两人面子上,瞎吹了白宇一通,听的平头白眼快翻上天了,揶揄道:“得,都被打成这样了,你还真夸得下嘴。”
过了会儿,三碗面端上来,浓香四溢,热气蒸腾。白宇抬眼,对面那人规规矩矩坐着,白衬衫黑裤子,双眸低垂,一侧头发软软搭在额头上,身处炊烟缭绕的小破馆子,却没沾上什么烟火气。
“龙哥,给,筷子。”
他点头,从平头手里接过,隔着热雾开始吃起来。
白宇盯着自己面前这碗面,又看看那人,心中惶恐,杂着些感动,也学葫芦画瓢跟着说:“谢谢龙哥。”
谁知正主没开口,倒是平头一听“啪”拍了桌子,青筋暴起,恶狠狠瞪他:“谁他/妈让你——”
“行了。”那道温和的声音忽然插进来,打断了两人。“龙哥”一边吸溜面,一边含糊道:“没事,挺好,就这么叫吧。”
白宇愣了愣,隐约觉得里面有事,但四下摸不着头脑。怎么着,还能是自己乱了辈分,叫岔了不成。
但转念心想这帮里不都是“哥”长“哥”短的,再说人家都点头了,哪有不听的道理。于是他便心安理得了,又笑嘻嘻地应了声:“诶,龙哥。”
吃完已经是后半夜了。白宇能侃,是个自来熟,一路嘚吧嘚,从饭桌上说到车里不带喘口气的,胳膊胡乱比划,把自己挨打的场面描述的天花乱坠、惟妙惟肖。龙哥就静静坐在一旁,时不时看他一眼,低头轻笑两声。眉眼弯弯的,两片睫毛扑闪扑闪,直给白宇扇到心里去了。
他脑子一抽,冷不丁地问: “龙哥,你是、你是做什么的啊?”
对方一怔,神色有一瞬的迟疑,答道:“我什么都会做一点。”
白宇其实想说“你是哪个堂口的”,但一对上那张脸,实在说不出这般粗俗的话,立刻改了口。他懂规矩,不该问的别问,没事少打听。但跟对方在一起,不知怎么就想多亲近。
他揣着模糊的答案,心想龙哥果真跟那些家伙不一样,是全方位人才。毕竟帮里家大业大,肯定是要请头脑好的人来帮忙各方面打理。况且白宇根本想象不出,龙哥这般温文尔雅的人物抄家伙打架的样子,于是脑补出的精英人设就更稳固了。
这一寻思,白宇心里那个美,搭了半宿顺风车,又蹭了顿饭,还交了个厉害朋友,简直否极泰来,连身上伤也不疼了。
临走前,他麻利跳下车,头顶着浓重的夜幕,站在路口挥手,心口一热,喊了句,“龙哥!下次我请你吃饭!”
那人听罢,腼腆地笑了笑,慢慢摇上车窗,一溜烟走了。
03
白宇第二次遇到龙哥,是在一个夜市的热干面摊儿前。
那时他刚从酒局里脱身,随便找了个胡同倚墙抽烟,眼珠子随便一转,好巧不巧逮着个人。
对方没了白衬黑裤,只穿了件宽大的牛仔夹克,头上扣一顶棒球帽,帽檐压得很低,双手端个外卖盒,正站在摊旁吃。
白宇一开始根本没敢认,只觉得哪里眼熟。他盯着那人仓鼠般咀嚼的腮帮子看了会儿,脑中灵光一闪,突然对上了号。
他立马颠颠跑过去,凑到对方身边,叫了声“龙哥”,长臂一伸,一把揽住他肩膀。
这可给人吓一跳,手里木筷子“啪嗒”掉地上,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。
白宇借光一瞅,发现龙哥当真眼睛大,这一瞪,配上这身行头,看起来无辜的不行,跟个大学生似的。白宇想逗逗他,力道一收,揽得更紧了,指指自己鼻子:“小白啊,哥,你忘了我啦?”
“……没。”龙哥扒拉开他的手,救回自己摇摇欲坠的面,顿了一会儿,字正腔圆道:“白宇。”
被点名的人一听,心里乐开花了,笑得像个路灯,直往外放光。
“得亏我眼睛尖,要不然都认不出你。”白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又补了一句,“哥,你今天这身儿也好看。”
见他抿了嘴角,白宇瞅准机会,献宝似地说:“哎,别站这了,我知道那边有个馆子好吃得很,走,我请你一顿,咱俩可有约在先啊。”
龙哥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犹豫之色,但扛不住白宇软硬兼施、生拉硬拽,只好说:“我先打个电话。”
最终他还是跟白宇去了,两个人坐在店外边儿的小板凳上,守着油乎乎的矮桌,一人一碗油泼面,几个小菜,吃的满头大汗。
白宇真庆幸他今天穿的这么低调亲民,不然自己都不好意思把人往这馆子领。
龙哥话少,但白宇话多啊,有一茬没一茬地跟他聊:“今天你咋一个人啊?上次那平头大哥呢?”
“老于等下来接我。”龙哥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,“我溜出来的,没带别人。”
白宇“哦”了声,心想这世道,高端劳动者也不好干,工作这么紧,吃个宵夜还得掐着时间、偷偷摸摸,不像他们这些到处跑的,一日三餐,苍蝇馆子,天天不带重样。
“好吃吗,龙哥?”白宇生出点同情心,边问边观察他表情。龙哥点头,“嗯”字混在吞咽声里,鼻尖上细小的汗珠亮亮的,看得白宇心里一动,又问道:“那下回,我再请你吃西巷的羊肉泡馍好不好?”
白宇见他抬起脸,眨眨眼睛,眼神中带着疑惑和询问,迟疑地说:
“下次……不应该是我请你吗?”
他听的一愣,笑出一口白牙,甜到心坎里,真心觉得他龙哥简直太好玩儿了,让人每天都想逗逗。
“确实。”他乐呵呵地说,“龙哥挺上道儿。”
04
第三次赶上个大场面。
白宇仨月里打了五次架,两胜三负,进了回医院,接了胳膊,还缝了针。这下他老实了,对自己战斗力有了清醒的认识,关家里好好反省了几天,痛定思痛,决定转型。
于是,白宇白天帮大哥跑腿办事,晚上自费上旁边大学的夜校。得亏他脑子灵光,学得有模有样,没事给大哥捣鼓个理财啥的,赚多赔少,用另一种方式混得风生水起。
他有时候会隔三差五去夜市蹲一蹲,跟兄弟撸串,喝个小酒,眼睛不时扫扫周围,但再也没看到过那个身影。
他龙哥神出鬼没,白宇见识了两次,很习惯了。他托着腮,盯着热干面摊出神,脑子里一会儿是白衬黑裤大长腿,一会儿又是牛仔夹克棒球帽,反反复复,好不快活。
今天龙哥会是什么样子?他坐不坐办公室?上班穿不穿西装,打不打领带?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,宽肩窄腰,器宇不凡,往大佬身后一站,别提多有面子了。
白宇脸麻了半边,换了个手托着,继续瞎琢磨。其实,他龙哥长得俊,身材正,肯定穿什么都好看。里面一件T恤,外面搭个罩衫,再配条牛仔裤,那就是活脱脱一大学生啊,就跟自己在校园里看到的那些一样。
“白宇,你想啥呢?我说你他/妈照照镜子,知道自个笑的多渗人不?”
他回过神来,眼见热干面摊前人又走了一茬,老板推着三轮快打烊了,忽然觉得不是滋味,转身往那嘴贱的兄弟头上敲了一杠,仰头灌了口啤酒。
转眼又一周挨过去,这边白宇照常坐在电脑前开小差,顺便给大哥日进斗金,那边大哥风风火火进来了,门框当一声响,吓得白宇多摁了几个零。
“五哥。”白宇急忙站起身,来人一瞥他,语重心长地说:“小白啊,最近干的不错,晚上跟哥出去见见世面,上头说了,让带几个出挑的。你好好拾到拾到,长长脸。”
白宇听罢,大哥赏饭吃,自然得麻溜接下,“好嘞,全听五哥吩咐。”
白宇饭局没少去,多半是弟兄几个凑一堆,划拳吹牛,脸红脖粗,不醉不归。高级点的也有几次,无非是圆桌一座,端茶敬酒,打躬作揖罢了。
但今儿一来,这等排场还是第一次见。
他双眼在这古香古色的饭庄里溜了一圈,亦步亦趋跟在张五后面,听大哥训话:“等会儿上去,有点眼力价,我叫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,别的不要多说,听见了?”
白宇应着,走过假山石头,小桥曲水,弯弯折折一路,才终于看见个包间。进去又过了几重做作的帷幕,有人出来迎他们,白宇一一打过招呼,跟两个面熟的客套几句,被带着继续往里走。
主厅坐着七八个人,见张五来了,便开始吆喝:“老五,快过来坐!”
大哥去了,白宇也得紧跟着。人群虽然嘈杂,好在他耳朵灵,只听前面传来一声“五哥”,温温凉凉,清清楚楚。
白宇一下子怔住了,双目睁大,慌忙抬起头,看向声音的来源。
那座位上的人当真西装革履、修长挺拔,软发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乱翘,被理的整整齐齐,只留几缕在额前。他额头一露出来,气质整个就变了,仿佛突然现了锋芒,极快极重割了白宇一下,泛着丝丝生疼。
他又惊又喜,脑子空白几秒,几乎是脱口而出,“龙哥!”
这一叫,熙攘的大厅霎时间安静了,所有视线聚光灯般打在白宇身上。他龙哥也看着自己,眉眼带笑,如同春风拂面。
下一秒,白宇被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,打得那叫一个趔趄,辣疼辣疼,瞬间给整懵了。
“你他/妈乱叫什么!”张五哥的怒斥炸在他头顶,白宇被按着脖子,被迫鞠着四十五度的躬,脑子嗡嗡直响。
他右耳朵传来大哥饱含怒气的低声咒骂:“老子还没让你喊呢,龙哥你也能叫?”
白宇心里咯噔一下,左耳朵又听见旁人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。“你悠着点,”那兄弟悄声提醒他,“……这是太子爷。”
像那么回事儿。
白宇脑中电光火石一闪,掠过刚才那一幕幕,包括他龙哥西装革履的样子。心中七上八下,百转千回。
不妙啊,他想,这也实在是,太像那么回事儿了。
“哎,五哥。”熟悉的声音响起,温和如初,“算了吧。”
“刚来的小孩儿,没什么规矩,见笑了。”大哥狠狠拍他一巴掌,厉声道:“还愣着干嘛,叫‘先生’。”
白宇诚惶又诚恐,脑门儿上问号此起彼伏,心里疑惑一浪接一浪。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,低着头,乖乖叫了句:
“先生。”
也许tbc